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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和我一样的生灵,在夜的深处,听蝉鸣,数星星,赏月色,阅心语。
一切有生命的物种都有它幸福的根源,哪怕如一草一木,哪怕如一蚁一蚯。
夏日的傍晚,伴着清凉的风散步,我总喜欢寻觅各种野花的身影。它们开在路边,沟渠,树旁,甚至庄稼的杂草堆里。它们穿单一的装,或蓝或紫,或白或黄。它们身躯娇小、单薄,只两三片花瓣,却恰到好处地彰显了属于它们自己的美。这微细的点点美的呈现,是寂寞地开放,是隐隐地歌唱。我真想做它们的知己,我想听听它们开放时的声音,我想收藏它们稍纵即逝的香,我想成为它们的伴,和它们一起发出微弱的光。
喜欢青青草绿的盛装,喜欢它散发出来的自然的清香,淡淡地,裹着泥土的芬芳,纯粹的,沁人心脾的舒畅。做人如果也像一棵草一样多好,简单、明朗,不粉饰,不做作,不虚妄,不自大。在这个纷繁的世界,当大多数人都在挤着脑袋想出人头地或一鸣惊人的时候,有多少人甘愿做一颗青草,只是别人一段路的铺成,只是一些粉饰后的陪衬?其实,如果生来只是一棵草的宿命,为什么不做最绿的草?并且尽量让自己的绿也成为这个世界最好的点缀呢?当春天来临,我们首先感知的便是绿茸茸的草的新芽,它们是报春的使者,然后我们才会慢慢领略花的绽放与艳丽。生命的过程单纯如一颗小草,不是也很美丽吗?
在春末夏初的某个周日去不远处的生态园湖边散步是我最惬意的事情。我喜欢在柳树下小坐,一边随意拉起垂下来的一根柳枝把玩,一边看湖里自由的鱼小心地靠近水边,隔水看岸边的我,不动声色。它们三五成群地,摇着细细的尾巴,似乎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在那样的一个瞬间,我会忘了它们是鱼,以为只是我的一些小玩伴,于是忍不住拿柳枝轻轻地撩拨一下水面,算是与它们招呼一声,或者和它们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甚至幻想它们能跳进我张开的手掌,湿漉漉地,撩拨得我的手心痒痒的。我希望它们像美人鱼一样,说着我能明白的话语。我们可以自在轻松地交谈,谈这个下午的美好相遇,谈这个世界的和谐安宁,谈世间一切生灵的幸福所在。可是,我的自作多情却惹得它们惊慌四散。这个时候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明白,它们是鱼,我是人。上帝让我们成为不同的生物,幸福也好,悲苦也罢,它们只会记得三秒钟前后的事情,而我,却似乎能够保存几辈子的记忆。这样想来,生为一条健忘的鱼,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每每听到这首《感恩的心》,我总会自然地陷入沉思。我常常喜欢把自己比作尘埃,其实这是最恰当不过的,不仅仅因为我本身的平凡,而且也因为生命本身的脆弱与不可预测性。其实芸芸众生都如尘埃,正如歌里唱的,我们来自一种“偶然”,就“像一颗尘土”,而我们死后又必然归于尘土。都说人是凡胎泥身,所以我们总是一身纤尘,谁也做不到纤尘不染。其实,一旦明白了生如尘土,死又归于尘土,也许活着的人就会更加地豁达释然,再也不会为尘世凡俗之事所累,该放的就会轻松地放,该收的就会自然地收。想想人生一场,弹指一挥间的事,体会幸福的时间本来就少,又为什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把有限的光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呢?徐志摩说轻轻地走,正如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我说悄悄地走,正如悄悄地来,只是一粒尘埃的带起与沉落,掀不起丝丝波纹。
安静而淡然地活于尘世,像一颗植物,像一条游鱼,在属于自己的静谧的小角落,用心履行生命所赋予自己的使命。待到迟暮之年,回首风轻云淡的岁月,给自己一个满足的微笑,然后轻轻挥一挥衣袖,不留半丝疑忧。或者永远保存一颗浪漫优雅的心境,与风击掌,和云对坐,看月色流泻,听雨打礁石,怀想岁月无痕,把心融进墨色草原。
我来过,沉迷于世界静好的岁月;我将远去,是流星决然地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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